这76名知识青年，真是五光十色，鱼龙混杂。年龄从16岁到26岁，文化程度从小学5年级到大学毕业。他们之中有少年犯教养所出来的解教分子，有几进几出专政机关的小偷，有以卖淫为秘密职业的“一枝花”之类，也有聚众斗殴、寻衅滋事的流氓，这是其中一类；还有一类则是“政治犯”，有的写过“恶毒攻击”的反动标语，有的参加过“炮打中央文革”，有的父母是走资派、反革命、还乡团、地富反坏右分子而不肯与其划清界线的。这些知青奉命组成一个大集体户，户领导是经上面反复研究后敲定的。
户长马少伟，68届高中生，回族，身材高大，膀粗腰圆，练过查拳、潭腿，“文革”初期在辽宁省北票、朝阳一带小有名气，自称“打遍辽西无敌手”，曾蹲过几个月“篱笆子”（看守所）。
副户长黄蓉蓉，66届初中生，哈尔滨人。其母是唱大鼓戏的演员，40年代末期不知怎的和一位苏联军官好上了，于是生下了这么一个混血儿。苏联军官很快就奉调回国，黄蓉蓉的挂名父亲是一个铁路工人。也许一半是俄罗斯血统的关系，黄蓉蓉14岁就发育成为一个体态丰满的大姑娘，脸蛋却长得似母亲，俏丽秀美，于是就有男人来勾引，她则轻易失身。到18岁时，黄蓉蓉的“相好”已有一个排，她定期为他们提供有偿服务。中国当然不容许出现这种职业，于是黄蓉蓉被送劳动教养。一年期满释放，正好老人家挥巨手下号令让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”，学校就把黄蓉蓉打发到黑河来。
双旗屯共有46户社员，户户是贫下中农。原先他们准备听上面的号召，摆出架式对这些知青进行扎扎实实的再教育。哪知马少伟、黄蓉蓉之流一来就给泥腿子老师一个下马威，偷鸡摸狗，胡作非为，还拉开阵势和贫下中农干了一架，弄得家家户户有伤员。双旗屯的主人方知这老师不大好当，反复盘算，便把教育大纲抛开，和知青谈判，达成了“井水不犯河水”的协议，从此算是天下太平，双方相安无事。
双旗屯被沼泽地围困着，一年中有半年时间与外界隔绝，这对于当地社员来说，早已习惯，但对于集体户的知青来说，等于是“流放”，所以一提起来便人人切齿。为了弥补这种缺憾，他们在每年的10月至次年3月沼泽地封冰可行期间，就经常三五成群套上爬犁外出乱转，吃喝玩乐，串乡访友。
申屠飞在黑河附近转了几天，接触了一些知识青年，就大致上摸清了上述情况。于是，他决定去距双旗屯西侧20多公里的、据说双旗屯知青常去的一个名叫“王爷坟”的集镇上等着会户长马少伟。
王爷坟的地理位置处在四个公社的交界处，所以镇子虽小，车来马往却很热闹。由于这个原因，镇上饭店、旅馆不少。申屠飞在镇上逛了一圈，选中了一家名叫“红东风”的旅馆，住了下来。“红东风”位于王爷坟东首第一家，对面是“反修饭店”，申屠飞认为马少伟一班人从双旗屯赶来，风雪交加，肯定饥寒交加，会在镇口驻足，进“反修饭店”吃饭，这样，他在“红东风”房间里就能知道马少伟是否来了。
果然，次日中午11时许，申屠飞在旅馆房间里窗前站着，只见一架爬犁从镇外急驰而来，在“反修饭店”旁边的空地上停了下来。
（待续）
 |
